德侑實業有限公司設立於民國92年,憑藉著對複合材料的專業,以獨特的專業技術長期為各大品牌OEM、ODM提供產業全方位服務。

我們每天有1/3的時間需要枕頭先相伴。這也是身體、器官獲得休息的寶貴時刻...偏偏,我們卻很容易因為睡到不適合自己的枕頭,睡得輾轉反側、腰酸背痛,又或還沈浸在白天的煩惱、緊張明早的會議、害怕趕不及早上的飛機等等...讓我們的睡眠不夠優質、不夠快樂、沒有辦法快速入眠。

德行天下創辦人有鑑於過去開發各類生活產品的經驗,便想利用本身所長,結合各類複合材料的特性,投入枕頭開發的行列。

從枕頭模具開發、材料研發、創新製造到整合顧客需求過程中,了解到一款枕頭的製作,除了要解決一般乳膠枕悶熱且不透氣的問題,更要同時兼顧到人體工學的體驗性,創辦人常說:「一個好的枕頭,支撐透氣兼顧,仰睡側睡皆宜,才能每天快樂入眠。」

現在導入石墨烯加工技術,讓枕頭的功能性更上一層樓

石墨烯具有良好的強度、柔韌度、導電導熱等特性。它是目前為導熱係數最高的材料,具有非常好的熱傳導性能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為了替自己身邊重視的人們做好一顆枕頭。不論是在外形,還是在舒適度上都能達到最好的需求,即便現今許多的工廠因成本上的考量,顧了外形,忘了內涵,但德侑實業依然不忘在品質上的「堅持、 執著」。

引進先進的加工技術,就是要給消費者最佳的產品

開發、研究、創新以及對材料的要求是德侑實業開發枕頭的初衷,憑藉獨特的專利技術將極其珍貴的天然乳膠與千垂百練的備長炭完美結合後

創造出獨家環保無毒的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乳膠材料,備長炭,石墨烯應用提高到更高的層次。

同時具備防霉、抑菌、透氣、除臭、遠紅外線等五大功效,並榮獲多國發明專利。

生產過程採用專線製造專利乳膠材原料,全自動化生產保證品質與產量穩定,達到品牌客戶的最高要求。

石墨烯枕頭製作開模一條龍:

選材品管

原料調配

成品製造

 

包裝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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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 四月初四   文/家養的土拔鼠     “等到四月初四就好了。”這是老林頭最喜歡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我至今都不知道“四月初四”是個什么意思,只是每每碰上不如意的時候,老林頭總會吸一口悶煙,說:“等到四月初四就好了。” 我也曾問過總跟老林頭在一起的老張頭,恭敬地遞上一支煙后,老張頭深吸一口:“老林他還在說四月初四啊。唉!他也真是挺不容易的。”而之后,不管我怎么問,老張頭都只是擺擺手,不再說話。       三月十六 說起來,我已經三天沒見過老林頭了,聽說是因為前些日子吃撿來的過期罐頭吃壞了肚子,恰好我手里還有些節余,便買了店里的大面包拿著去看他。老林頭的窩棚在市東頭的一處爛尾樓里,很多人都勸他換個地方,這種在風雨中搖搖晃晃的爛尾樓實在是太危險了,但老林頭卻一直很固執地住在這里。后來我才知道,老林頭當年也湊了幾萬塊錢,本想買個住的地方,但是交了錢,樓卻爛了尾,因為開發商卷款跑路了。而老林頭現在住的,就是他當年被坑了錢的地方。 我走進樓里看了看,昨天剛下過雨,樓里潮氣格外重,這樣的地方住久了怕是會得病吧?不過我住的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微微嘆了口氣,找到了老林頭住的窩棚。老林頭躺在窩棚里,臉色蒼白,手還捂著肚子,看著明顯蒼老了不少。看著眼前白發蒼蒼的老林頭,誰能想得到他今年還不到五十歲?而我看著他,似乎看到了我的未來。 老林頭醒轉過來,看見我,就掙扎著想要起來。我連忙扶住他,順便遞上帶來的面包:“這是在店里買的,剛買的,你好幾天沒吃飯了吧?”老林頭沉默片刻,終于接了過去,只是不斷地說著謝謝,過幾天就還我之類的話。 我在老林頭的窩棚里沒坐多久便離開了,像我們這樣的人,注定了終日要為果腹而奔波忙碌不停。         三月十九 我跟老林頭結伴從垃圾場那邊過來,正看到幾個年輕的小混混,穿著破洞的牛仔褲,叼著煙,吊兒郎當地走了過來。其中一個我認識,他見到我愣了愣神,忽然爆笑起來:“喲,撿破爛的。”我低下頭,沒有反駁,加快步伐想要走過去,他的聲音卻忽然停住了,也低著頭,快步與我們擦身而過。 又走了幾步,我才發現身邊的老林頭渾身顫抖。我并沒有問什么,只是沉默地陪著老林頭一直走著,直到晚上,老林頭都未曾說一句話。 后來偶然間在跟別人聊天的時候,我才了解到,那天看到的那個小混混是老林頭的兒子。他十八歲那年就離開了老林頭身邊,到現在老林頭都不知道他的兒子吃在哪、住在哪。偶爾晚上回到窩棚時,老林頭會發現自己放錢的地方被人翻過了,錢都沒有了,然而每一次他依舊會把錢放在同樣的地方。       三月二十七 我已經好幾天沒見老林頭了,前些日子他明明已經好了。問老張頭他們,老張頭只是搖搖頭,嘆了口氣,不說話。 “錢呢?死老頭!你怎么不出去弄錢?”我剛一走進爛尾樓,就聽到了這樣的聲音,而后就看到怒氣沖沖的小混混走了出來,見到我后他愣了愣神,便快速走了出去。 我走進窩棚,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老林頭,面色蒼白、嘴唇干裂,一頭白發也亂蓬蓬的。 “有水嗎?”老林頭的語氣有些虛弱。我拿出身上一直帶著的水瓶遞給他,他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幾口,而后長長嘆了一口氣:“不孝子出丑了。” “搬走吧,別住這里了。”我蹲下來認真地看著老林頭說道。 “不行啊,我離開這里,他就找不到我了。他在外面欠了債,我得趕緊想辦法幫他還上。” 我心頭忽然冒出一股無名怒火,霍地站了起來:“你還惦記著他干嘛,他這種混蛋讓他去死好了!” “不行啊,再怎么說他也是我兒子,不管怎樣我還是得救他啊。”老林頭說完就仰起頭不再說話。 我憤憤地轉過身,離開了老林頭的窩棚。 “等到四月初四就好了。”老林頭低低的聲音從我背后傳來。         四月初一 就在昨天,山城迎來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暴風雨。暴風雨過后,我走出蝸居的地方,看著滿是泥濘的街道,摸了摸癟癟的肚子,決定還是出去走一走,畢竟我已經兩天沒有好好吃東西了。 走在街上,遇到了一些同伴,也了解到有幾個老頭子沒能挺過這場暴雨,但我沒有說什么,因為彼此之間都清楚這是很正常的。彼時的我還在想,不知道獨居在爛尾樓里的老林頭怎么樣了? 今天一天我都未能見到老林頭,我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去看看。剛一走進爛尾樓,就看見老林頭拄著根木棍一拐一拐地走進來,我連忙上前扶他到窩棚里坐下:“怎么搞的?” “前兩天出去想撿點東西,不小心摔的。” “你瘋了?”我瞪大了眼睛,“前兩天的雨多大啊,你不要命了?” “我得替兒子還高利貸啊。”老林頭嘟嘟囔囔地說了許久,看見我的臉色不太對勁才停了下來,傻傻地沖我笑著:“我也攢了一些了,等到四月初四就好了。兒子說了,這次錢還上以后,就正兒八經地找個工作,不混社會了。” 我看著滿臉笑容的老林頭,終是沒忍心再說什么,轉身離開了。       四月初四 一大早,老林頭就一拐一拐地來把我叫醒,臉上是藏不住的興奮:“走走走,帶你去個好地方。” 我和老林頭坐在人民公園的草地上,我仰頭看著天空問道:“老林頭,這就是你說的大垃圾場?” 老林頭低著頭,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對啊,這里明明是個大垃圾場啊,哪里錯了?從前每一年的四月初四這里就會對外開放,每年每年我都來這里拾荒。” 我拍了拍老林頭的肩膀:“許是市政規劃拆了吧。走吧,我送你回去。正好我那里干糧還夠,給你分上點兒。” 我扶著老林頭一拐一拐地回到了爛尾樓,又安慰了他一陣子,我才出來,打算四處走一走,看有沒有什么收獲。剛走出爛尾樓,我就看到了那個小混混,明顯是喝了酒,一搖三晃地朝爛尾樓走去。我正想上前跟他說點兒什么,背后忽然響起了轟隆隆的聲音。 我回頭一看,發現爛尾樓坍塌了。小混混的反映比我還快,沖到廢墟邊上嗚嗚大哭了起來:“老頭子,你說今天給我錢的。你快出來,拿錢給我啊!不然,明天他們就要砍我的胳膊了,老頭子,你快出來啊,快點……” 小混混的酒完全醒了,哭得聲嘶力竭。我走上去,一拳將他打倒在地,這才止住了他的哭聲,而后我連忙找人幫忙打了120電話。 老林頭被挖出來時已經是六個小時以后了,滿臉是血,早已經停止了呼吸,醫生說他早在爛尾樓崩塌時就被砸死了。 我和老張頭把老林頭的骨灰從火葬場取回來,想了很久,最終還是灑在了城郊的一座小山包上,而他的兒子早已不知所蹤。         六月初八 我拾荒的時候在街上見到了老林頭的兒子,失去雙臂的他跪在商場門口,一臉渴望地看著過往的人群 ,偶爾會有善良的人路過,拋下一點兒施舍。 個人簡介   家養的土撥鼠:本名郝旭,熱愛文字,喜歡看書,寫文隨心隨性,不拘泥于一格。 +10我喜歡

小說:   女人當自強   作者/劉芳       甄真所在的百貨公司解體后,沒到最低退休工齡的她落了個兩手空空回家。直到幾年后才接到一張每月只 有一百五十元下崗補貼的存折,甄真撥拉著存折一聲長嘆:這是打發叫花子呢,還是遲來的“愛”? 下崗那會兒,憑著幾年做營業員的經歷,甄真和一個年輕同事合伙經營一個雨傘店,期盼能有所收入。可半年下來一盤點,發現營業額保房租都不夠,虧掉好幾千塊。甄真當機立斷:散伙,另尋出路。 甄真真的很羨慕自己的同事,福氣真好哇,老公特會心疼人,怕她做小生意瑣碎,怕她打工吃不了苦,柔情似水地對妻子說,你就在家做做家務吧,男人掙錢女人花,天經地義。 她同事便把心一橫棄了職場,回家侍弄自己小家的一畝三分地去了。 甄真有失眠癥,體弱瘦小,體重八十斤不到。大家都勸她說,你身體那么弱就別再做賺錢夢了,女人讓老公養著本是天經地義的事,俗話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嘛"。何況你老公在機關單位,收入穩定,你在家帶帶孩子、做做家務、沒事時搓點小麻將,誰還有你自在? 甄真有點心動,已近不惑的弱女子,做個家庭主婦肯定要比去職場打拼輕松許多。可老公的一句玩笑讓她如夢方醒,她說服自己一定要重整旗鼓,不能坐等男人歧視。她告訴自己——女人可以不吃饅頭,但必須要爭(蒸)上那濃濃的一口氣! 甄真的老公,政府部門的普通公務員,表面謙和,骨子里卻掩藏著相當嚴重的大男子主義思想——可能受父輩影響太深的緣故吧。甄真整日柴米油鹽地在菜市場與鍋灶之間周旋,逐漸生出無聊感來。她想給自己安排點“課外”活動,她想到了練瑜伽,可她剛一張口,男人就送給她一付冷冷淡淡的眼神,潑她一頭冷水。 以前甄真上班時家務活是分工合作的,現在男人似乎忘了他那些份內的事了。甄不去計較,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多做點事就當自己免費鍛煉了。 可后來她發現男人連自己的飯碗也不會端了,一回來就坐沙發上按他的電視遙控器,直等開飯。甄逐漸感覺到家里的氣氛已變得古怪起來,好像有一種主仆的關系在演變,她覺察到自己的主權正在一步步淪陷。 終于一天她忍無可忍,她當著孩子的面問男人:你到底什么意思?男人正了正身子,似笑非笑地說道:以后在家里,誰掙錢誰就當家作主,不工作的人就要一切行為聽指揮,怎么樣? 看似玩笑,卻是半真半假的揶揄。甄真心中非常明白,男人的玩笑往往都是潛意識中本能的真實想法——她的母親就是典型的范例。 那天,他們終于暴發了一場寸步不讓的維護主權的戰爭。 甄真的母親是一個傳統女性,她不僅美麗善良,還是一個識文斷字的高小畢業生。她對父親委曲求全、逆來順受了幾十年,從不敢據理力爭。 母親的善良和溫柔親朋好友無不稱贊。可具有高級知識分子身份的父親卻視而不見,從來沒因為母親的溫良賢淑而減少一點對她的專橫和霸道。 盡管父親平反時也曾發誓:一定不會辜負和自己風雨同舟、甘苦與共的忠貞女人——因為母親為了照顧全家的飲食起居放棄了工作機會。可日久天長的地位懸殊,加上母親的忍氣吞聲,父親漸漸養成了高高在上的脾性,對母親從來都是氣指頤使,言行中時常毫無避諱地透露出妻子吃了他閑飯的牢騷和鄙夷。 這是一個母親的悲哀,也是整個家庭的失衡。 甄真對自己說,我可不能成為可憐母親的人生翻版。她暗下決心,一定要卸下賦閑枷鎖,重回職場!更何況每日燒煮涮掃的瑣碎冗雜之事循環不斷,她的日子一點也不清閑。 甄真拖著疲憊瘦弱的身軀,走義烏跑南通訪蕪湖,穿行于南方幾大手工業城市的小商品市場,她仔細觀察貨源,認真研究行情,終于發現,五彩繽紛、千嬌百媚的塑料產品因其輕便漂亮、經久耐用又極易清洗收放等優良品質而備受消費者歡迎,她眼睛一亮:就是它沒錯。 二十多年前的小城還極少有人做塑料營生,甄真及時抓住了時機。她雷厲風行,籌借資金,在商業街租門面,現裝修,擺貨架,張羅營業。經過一番全方位籌備,小店順利開張。保守謹慎的父母都替她捏一大把汗,畢竟是摸石頭過河,萬一再虧怎么辦?本來就不富足的家境可經不起再度賠本了。 甄真是個倔強之人,小小的身體里屯積著比男人更強的魄力。她就不信,別人能做好的事自己怎么就不行?她在心里一遍遍對自己吶喊:一定要做自食其力的獨立女人! 甄真把全部心思投入生意,母親幫她照顧著上小學的孩子。她每日早出晚歸,帶點小菜中午在店里用電飯鍋自給自足,從來沒有午休,困急了就在塑料凳上打個盹。她真誠地笑對每一位顧客,熱情周到、薄利多銷,絕不以次充好糊弄顧客。如發現產品有質量瑕疵,包退包換。 由于她的誠信熱忱,很快,她的生意走上了正軌。       甄真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塊天生的生意料,她心思細密、處處留意,通過對顧客需求的不斷探尋,她及時調整產品結構,不斷擴大產品種類,以豐富的貨源、完美的售后服務滿足了各種眼光不同的顧客需求。 她的生意越做越精,聲譽也越來越好,整天顧客盈門,營業額也是日趨攀升。后來有人對她的生意眼紅,竟在旁邊也開起了相同的貨店,與她競爭,但無論如何賣力,也沒能超越甄真。 甄真終于揚眉吐氣,雖不像某些大款那樣腰纏萬貫,但她靠自己的雙手和智慧努力奮斗,完全實現了“自力更生、自食其力”的人生目標。 她還是那么瘦小、甚至已累得有些憔悴,但她整天春風滿面,信心十足,一副永不言敗的勁頭。 甄真用自己掙的錢買了個小門面,并且請了個幫手,她也學著別人的樣子當起了女老板,盡管身形顯得那么單薄,也不夠威嚴,且每天還是親自坐鎮,又當老板又做伙計,但畢竟是擁有了自己的小小“營盤”,甄真感覺一身自在。 多年后,甄真換了大房子,掏錢給公婆翻新了老家的舊屋,為兒子在省城購置了新家,卻堅決不向公務員的男人伸手要支援。 男人倒很識趣,再也不提那句“誰掙錢誰當家作主”的話了。他自覺承包了家中一切家務。當然也主動獻出了自己多年積攢的少得可憐的一本積蓄。 而那位當了十來年專職太太的同事卻經常跑到甄真的店里訴苦,她說自己上當受騙了,她直后悔自己當初選擇了放棄工作。十年河東轉河西,她那曾經在單位干供銷的男人單位倒閉被迫下崗了,寵她慣她的靠山一反常態,早已忘了當初信誓旦旦的保證,她成了被埋怨被遷怒的受氣筒。男人不僅打起了麻將,還兼打老婆孩子。 孩子讀書要花錢,日常生活要用費,那男人實在扛不住了,戀上了借酒澆愁甚至對她動起了拳腳。她說:我如今已是四十好幾的人了,在家這么多年伺候老的小的,早不懂外面是什么世道了,到頭來我倒成了吃閑飯的累贅了。當初甜言蜜語哄我回家,現在卻來嫌我不掙錢,我倒是想再重新打拼呢,可哪里還有底氣和本錢啊。 她哭得梨花帶雨。 后來,甄真的店面擴大,她雇請的店員不夠用,她把“專職太太”請過來當了自己的“下手”。   +10我喜歡

原創 曹寇 反常 對張亮來說,回家過年這件事一直是個問題,因為他回答不了村中親友如下幾個問題:   1、你每個月掙多少?   2、什么時候請我們吃喜酒?   3、你快四十了?   所以他好幾年沒回家過年了。今年回來是有原因的。第一,正好房子到期,他不打算在上海再待下去了。為何?他說“上海沒意思”。已經跟趙志明聯系好了,一過完年就到北京去投奔他。當然,微信上,李瑞強在廣州也盛情邀請。但考慮到李瑞強剛結婚生子,“估計去了也不好玩”。所以北京是首選,如果北京不行,那,再說。第二,父母雖然對兒子有種種不滿意,但張亮畢竟是他們的獨子。在田間地頭如刨似拱地苦了一輩子,他們多少有點積蓄。而兒子在外飄蕩至今也沒買房置業。考慮到在村里要點老臉,給兒子一點體面——總不能讓兒子將來跟自己一起擠在村里的房子里吧?現在的鴨鎮已經不時興給兒子蓋房起屋了,年輕人都紛紛跑到鎮上住單元樓——老倆口不顧兒子的堅決反對掏空積蓄并借了一大筆債在鎮上給張亮買了套80多平米的房。木已成舟,“你還是行行好回來看看給你買的房子吧?”張母背著老頭子特意跑到雞圈后面在臘月二十二的電話里哀求兒子。沒錯,張亮在電話里聽到了雞的叫聲。   “主要是沒地方去,”張亮跟趙志明倒是坦誠,他還規勸起了趙志明,“要不你也回吧,你老娘不是身體不好嗎?”   趙志明沒有回他,也沒有說他過年期間怎么安排。如果他們多年的友誼能夠成立的話,張亮認為趙志明在萬家團圓大魚大肉之際,后者只能在京郊的租屋里含淚吃泡面。這是舊歷年前他和趙志明最后一條微信。看時間是臘月二十八。   “完了,”大年初一趙志明突然發來一個信息,“我走不了了。”   原來趙志明跑到湖北X城找女網友過年去了,X城因為新冠病毒封城了,女網友也不能從家里出來跟他會面,他在一家賓館里哪兒都不能去。   “操!”   “操!”       即便張亮一直以不關注時事新聞自居,但鋪天蓋地的有關疫情的真假新聞,尤其是朋友圈中趙志明原創或轉發的圖文,不得不讓他覺得這事確實是個事。所以在整個疫情期間,除了吃飯睡覺,玩手機看疫情進展成了他生活中最大的內容。因為這涉及到湖北X城何時解封?趙志明何時返回京郊?自己何時動身出發?父母還是那個父母,問題還是那些問題,老實說,他真的在家里待不住。他也從來不覺得“媽媽燒的飯菜是世界上最可口的飯菜”這句話有什么道理可言。   也正是因此,他才發現一個讓他不得不面臨的嚴峻問題,雖然寬帶早已村村通,但囿于他長年不在家,家里沒有無線網(父母使用的是完全不需要WIFI的老人手機),村中其他人家亦同理。鎮上新買的房子更別提了,還在建設尚未交付呢。幾架高大的吊機靜止在年前年后的風雪之中。疫情之下,誰也不知它們何時掙脫冰雪和銹跡吱吱嘎嘎重新啟動。多年以來,城市生活到處都是免費WIFI,就算不免費,密碼寫在墻上,張亮也可以通過各種方法破解。他可從來沒考慮過自己應該去營業廳辦一個無限流量的套餐。他考慮過在線辦一個無限流量,但還沒付諸實施,他就發現,這完全是一種對資本市場的屈服(這種所謂骨氣可是他和趙志明等人偉大友誼的核心部分),也是多余的。戴著口罩在村路上晃蕩的時候,劉曉華家門前居然有滿格的WIFI,用戶名就是漢語拼音全拼liuxiaohua。   若非WIFI,張亮可以肯定自己已經忘了劉曉華。雖然劉曉華跟自己青梅竹馬,在童年時期,曾在過家家的節目中扮演過自己的妻子,但初中之后,可以說它們就分道揚鑣各奔前程了。然后是張亮在高中暗戀某個女同學,在大學談過兩場戀愛,之后有過若干戀愛、同居乃至通奸的經歷。而劉曉華呢,他也僅僅是剛剛在父母口中隱約獲知,已經跟男人離婚好幾年了,這幾年一直住在娘家。   “不過,”張母說,“蠻能干的,天天早出晚歸,在鎮上有個門面,賣裝潢材料,錢沒少掙。”   確實,劉家的三層洋樓應該是村里最高大豪華的建筑,據說這完全得力于劉曉華的經濟條件。   “我都忘了她長什么樣了。”張亮說。   這句話其實不是問題,但張母顯然是過度理解了,想了想,說:“不丑。”       雖然打過好幾個照面,張亮沒法判斷劉曉華到底丑不丑。因為他們相遇時彼此都戴著口罩。如果不是劉曉華一驚一乍地主動喊出他的名字,張亮的本意就裝作不認識。   “是我。你是?”張亮還是想繼續裝。   劉曉華說:“我是劉曉華啊。”但她并沒有如張亮所愿摘下口罩讓自己辨認。   “哦哦,劉曉華啊,新年好新年好。”   他們站在劉曉華家門前彼此寒暄幾句,劉曉華就騎著電動車出門了。好在劉曉華沒有提本文開頭那三個問題。   第二次,還是在劉曉華家門口。她還是出門辦事,車上一左一右架著兩桶油漆。這次劉曉華流露出張亮何以在大冷天不在自己家待著卻靠在她家院子外面冰冷的鐵柵欄上玩手機的疑惑。張亮只好慚愧地告以蹭網實情,謊稱這不疫情嚴重嘛,公司的事情只能靠網絡解決。雖然張亮明確表示自己早已經驗豐富地破解了劉曉華的網絡密碼,但劉曉華還是熱情地報出了密碼:88888888。   當然,劉曉華的父母(沒戴口罩)也多次看見張亮。二爺二嬸熱情邀請過張亮進屋里坐坐,張亮都以疫情嚴重響應政府號召絕不串門相婉拒。二爺二嬸大概也僅僅是客氣客氣,并不勉強。   就這樣,張亮和劉曉華在“老地方”多次不期而遇,他們的寒暄越來越少,以至于最后他們遇見都是以笑一笑相招呼。這從他們眼角平添的幾道皺紋可以看得出來。如果張亮沒記錯的話,劉曉華僅比自己小一歲,也快四十了。       不過,村里的閑言碎語還是穿過口罩很快通過張母的口反饋到張亮的耳中。但張母指責的并非“寡婦門前是非多”這句俗語以及兒子日復一日“跑寡婦門口傻站著”的蠢行,而是聲討村民的下流和庸俗。她跳出平時與他們為伍的陣營,倒戈一擊,陡然品質脫俗起來。她強調,劉曉華首先不是寡婦(“寡婦”是村民針對劉曉華這種離異情況的一種約定俗成的說法),其次,劉曉華和張亮從小一起長大,這么多年沒見了,偶爾說幾句話難道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再說了,兒子張亮可不是去找劉曉華的,他跟新聞里說的那樣是“在線辦公”(此話也是張亮誆騙父母的說辭)。張母甚至賭氣發狠地自言自語,就算兒子跟劉曉華好上了,又有什么不好呢?好得很!老娘高興得很,屆時劉曉華不用早出晚歸,就住在她和老頭子給兒子在鎮上買的房子里,不兩年,就得抱上大孫子,氣死你們!   張亮感到很尷尬,請求他的老娘不要再說了,并發誓自己再也不會到劉曉華家門前蹭網。不過,晚上睡覺前,他倒是暢想了一下老母的說法。劉曉華和自己弄假(三十年前的過家家)成真成了夫妻,自己不去北京了,等房子交付,就和劉曉華一起裝修,后者正好是開裝潢店的,估計還能省不少錢。二人自此在鴨鎮過上了平靜穩定的家庭生活。這確實也沒有什么不好。年近四十,漂泊多年,張亮承認自己確實感到有點疲憊。至于老母抱上大孫子的夢想,這倒有點好玩。據說劉曉華與前夫離婚的直接原因就是對方認為沒有孩子是劉曉華的問題,而如果自己把劉曉華肚子搞大了,那是否能讓其前夫顏面丟盡?   張亮對自己真是失望,這一連串的所謂暢想居然讓自己在臨睡前的黑暗中無恥地興奮了起來。       起碼有十多天張亮未再去劉曉華家門外蹭網。也正是這十多天,從各方面看,疫情似乎開始緩解。當然,這也可能是天氣轉暖的原因。水仙莖葉委頓被連盆潑入墻角,臘梅凋謝結出了顆顆青果,乃至于一覺醒來,隱約可聞魚苗場的水面上傳來陣陣蛙鳴。趙志明兩張賓館窗外的景象也證明了這一點。幾乎完全一致的角度,完全一致的拍攝對象,遠在湖北X城,一張荒蕪一片,一張則菜花金黃。   張亮跟趙志明仍時有聯系,張亮明確感受到后者情緒從最初的煩躁不安到眼下的安之若素。趙志明自比坐牢,他一度試圖越獄,但因為把守嚴密,未能得逞。現在呢,他在朋友圈曬的卻是佛經的只言片語,如給賓館房間白墻的照片配以“無者無何事?念者何物?無者離二相諸塵勞。真如是念之體,念是真如之用。性起念,雖即見聞覺知,不染萬境而常自在”這種詰屈聱牙的句子。為了配得上他們無話不談的偉大友誼,張亮除了點贊,更多的是調侃自己的這位老友。如在此條朋友圈下寫道:“您的意思是說,您還活著?”朋友圈互動外,當然也偶有私聊,發發語音什么的。張亮豈會隱瞞劉曉華這個村居期間的唯一值得向老友分享的小插曲?事無巨細之外,無非添油加醋。在趙志明看來,劉曉華顯然自幼就喜歡張亮,而張亮時隔三十年才恍然大悟。劉曉華是否因青梅竹馬的張亮而離婚,此不敢胡亂定論。但疫情如果再持續半年,但凡張亮拋一個媚眼,劉曉華攜自己的裝潢店以身相許看來是遲早的事。   所以,趙志明經過深思熟慮斟詞酌句終于在自己坐滿五十天的牢之后,向自己這位老友提出了一個請求,那就是能否借兩萬塊錢給他?趙志明告訴張亮,賓館不是白住的,一天四百多,自己早已分文沒有。而他跟張亮關系如此之密切,深知張亮手上沒什么錢,且因父母在鴨鎮買房而債臺高筑,家里可能也拿不出錢來,那么,張亮是否可以向暗戀了他半輩子的那個傳說中的鄉村富婆劉曉華開這個口呢?   張亮很明確晚飯時不顧父母相勸自己灌了半斤白酒是出于對趙志明的憤怒。他未卜先知地認為自己跟趙志明的偉大友誼恐怕到此為止了。而自己的北京之行也勢必千山萬水前途渺茫。他甚至還忍痛給李瑞強發了一個兩百塊錢的紅包,肉麻兮兮地表示這是“窮叔叔給咱兒子的壓歲錢,只是一點意思”。不過,他還是靠這半斤白酒壯膽,搖晃著走出家門,來到了劉曉華家門前。   真是一個春風沉醉的夜晚啊。   在劉曉華家門前,酒氣上涌,暈眩難支,嘔吐在地。巨大幅度的身體動作還產生了連鎖反應,他倒在了劉曉華家的大鐵門上。整個情形看上去就像他是一個半夜醉歸的丈夫被嚴厲的妻子反鎖在大門之外,而他必須怒氣沖天地搖晃大鐵門以示抗議和詛咒。   滿村的狗吠就不提了。原本熄滅的燈火驟然明亮起來。劉曉華家不愧是村中第一豪宅,門燈和院燈將張亮照得通體透明。被驚動從床上披衣趿鞋趕至院門的是劉曉華的父母,而劉曉華僅僅是從二樓的一個窗戶縫中探出披頭散發未戴口罩的半張臉。不過,因為燈光是自內而外的緣故,張亮雖然時隔多年第一次看到未戴口罩的劉曉華,可惜仍然沒有看清楚她的長相。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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